“是静漪自己入的宫。”段准叹了口气,声色有些渺远,“她不愿我打草惊蛇,宁冒死险,也要伴我入宫。”
——她不愿我打草惊蛇,宁冒死险,也要伴我入宫。
一句话,便令世子的通身如石塑一般死寂。
片刻后,世子露出了狰狞的眼神。“真是疯了!”他怒斥一声,抬手扬起剑柄,声如震金似的,“段准,我不管你做了什么打算,今夜你我,必死其一!”
世子那扬起的剑柄,便如一声号角似的。下一刻,他身后的赤盔军便密密地动了起来,向着玄色军涌去。
两潮相击,兵戈作响。瞬时间,黑与红便交织在了一处。银茫大作,几盖月华;呼号雄烈,如震地寰。军士们彼此厮杀,刀锋过处,便有殷红之血乱溅长阶。
人群乱如蜂蚁,段准则逆着身旁的黑红之潮,步步向景王世子走去。
“世子殿下,你我二人相争,本不必祸及旁人。”段准眉头紧扬,身上似绽着刀锋的意气。他一字一顿,向世子道,“今夜血流宫庭者,也本无辜人。”
世子的表情一狞,露出了个熹微且古怪的笑:“段准,你以为没有今夜这场征伐,朝堂之下就无人死伤了吗?宜阳侯府与景王府相斗,死去之人兴许更多。”
段准的眼眸一敛,神色冷寂:“不必多说了!世子殿下,请赐教。”
景王世子面色狰恶,人拔剑暴起:“受死吧!”
硁硁一声,二人的剑刃于黑红之潮中彼此相接。
玉庭之上乱做一团,呼号惨叫、兵甲交击声不绝于耳,使得这原本歌舞升平的宫殿广宇如同人间炼狱一般。一列玄色军士手持长矛,死死守住大殿入口,以免伤及殿内之人。可饶是如此,那殷红的血珠,也自门槛间流淌了过来,沿着大殿的玉砖缝隙向着四处蔓延开。
宾客里,有人瑟瑟发抖,有人哭闹不休,也有稳重的,只是沉闷坐在原处,与亲故商量如何自此地脱身。而阮静漪则穿过群客,站在离殿门不远之处,向外眺望,试图将外头的战局尽收眼底。
“阮大小姐,您还是到殿内去吧。刀枪无眼,小心伤了您贵体。”一个太监惨白着脸,畏惧地躲在帘幕后头,口上这样劝着。
“我没法安心地坐着,就让我在这儿远远地看一眼吧。”阮静漪说。她的声音很淡很轻,仿佛人的神魂已不在此处了,而是去往了别的地方。